老詹为留住杨百顺，现在叫杨摩西，给他找事情做。他有破庙给徒弟住，但是没有钱养活他。

老詹找的是竹业社的老鲁，让徒弟来破竹子，说好了第二天来上班。

杨摩西来了，老鲁边吸烟，边问杨哪里人去过哪里，干过什么。杨想起老顾说他换过地方有心眼，就把卖豆腐和杀猪的事情瞒了，说在蒋家染坊干过。

恰恰老鲁以前也是和老蒋一样卖过茶的，那时候老蒋还是喜欢说话的，两个人说不到一块，又是同行，便越走越远。

老鲁说自己这里不缺人，把杨摩西赶了出去。老詹明白了，自己的面子和主的面子都不够。

老詹准备找瞎子老贾来说情，老鲁不喜欢表哥老贾，不愿意和他啰嗦，就答应了让杨摩西来。

杨摩西白天在老鲁这里破竹子，晚上听老詹布道。白天破一天竹子很乏，晚上听老詹的就容易打瞌睡。听了半天，第二天破竹子就更困，杨百顺从来没有这样地困。

老鲁爱晋剧，他不会唱，经常一个人在头脑里走听过的戏，一板一眼，随着唱腔摇头晃脑挤眉弄眼。

老詹有耐心，杨百顺瞌睡了等他醒了再讲。老鲁可没那个耐心，劈破了竹子，他的戏就走不下去了。一天，他走《文昭关》，平时不顺，那天很顺，结果那天杨百顺不顺，破坏了好几次竹子，老鲁的戏一次次被打断，他把杨百顺赶了出去。

杨百顺回去破庙找老詹，他信主就是为找事做。老詹的信心动摇了，自己七十多岁了，白天也忙活，晚上还辛苦布道，高升嘹亮地，他辛苦他瞌睡，自己讲的不比听的辛苦？主把自己都献了出去，这点辛苦不算什么，他心里没主，不想管他，让他碰壁磨练一下，杨百顺哪里受得住磨练，见老詹不管他，就离开了。

杨百顺上街去打零工，只是还叫杨摩西，主要给人家挑水，晚上能睡好觉了，反而睡不着了。

延津县城到过年就舞社火，敲锣打鼓，涂脂抹粉穿彩衣，踩着高跷，穿街过巷，图个热闹。

这年，扮阎王的老杜闹肚子，老冯着急找人替代，看见了杨百顺。杨百顺长得高个大眼，一抹油彩，像潘安了。他以前舞过，提肩掀胯一颦一笑，一拉脸很引人注目，竟然红火了，杨百顺混了饱腹，舞得尽兴，出了风头。

社火过了，杨百顺回去挑水。一天，县里有人来找他，杨百顺成了县里的科员，帮新县长种菜。新县长姓胡，想像刘皇叔一样种菜韬光养晦。他种菜是做做样子，收掇菜园子要个人，他想起扮阎王的杨百顺。

谁知道杨百顺时来运转，心念念读书才能进的县里，他舞社火舞了进去，运气来了挡不住啊。

老詹真是理想主义者，终其一生没有找到知音，却矢志不移。他听老贾的弦子，听得出其中的味道，说这里的人是该主救助的，老贾也不买账，老詹抓着杨百顺，却是个投机的。

倘若老詹还在，倒可以大行其道了，温饱之后，人们想起了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