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12期“雪”专题活动。
“你记忆里感觉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张慧老师一边品茶,一边悠悠地问我。
“幸福的时刻有很多,你这样问,我倒不知道该说哪一刻了。那么,你最幸福的时刻是哪一刻呢?”
张慧老师说,我记得是一个冬天,我和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一家四口人挤在一张床上,外面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大雪吞没了整个世界,世界安静简单得只剩下我们四个人。爸爸披着外套起来,给炉子里添碳,屋里有呛鼻的煤烟味,他用火柱朝火炉中间贯穿到底捅了一下,红通通的炭火夹杂着一股蓝色的烟气,从炉口窜起来,呼呼的火苗熏得人暖烘烘的。
爸爸让我们盖好被子,他打开门上的窗户换气,时间不长,屋里的煤烟味就散了,一股冷风从纱窗口灌进来,我们三个人钻在被窝里,一齐看着在屋里忙碌的爸爸。炉火上的大茶壶腾腾冒着雾气,壶口溢出的水在火圈上滋滋作响,爸爸把大茶壶放到火炉一边,用火勾一圈一圈把火圈放到一边,然后把洗净擦干的红薯沿着火炉内圈边沿摆了一圈。
爸爸把窗户关上,再次钻进被窝里,我和姐姐一个揪爸爸的耳朵,一个捏爸爸的鼻子,笑闹声装满了屋子。爸爸翻了两次红薯,不久,烤红薯的芳香就袅袅地弥漫开来,直沁心田。不知不觉地,被世事弄皱的心叶,竟情不自禁地伸张、舒展,竟至有了新芽的模样,翠绿晶莹,不挂尘埃。这时,所有的欲望都简化成一个欲望:好好品味一下红薯。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热气腾腾。大雪隔绝了世界,却让我们拥有彼此。张慧老师说,记忆中,这是我们全家人数最全的一次。
我认真聆听着,内心想,这样的画面不是有很多吗?为什么我感觉是常态的瞬间,张慧老师说是她记忆中最幸福一刻,后来我才知道,她爸爸是村支书,在她初中的那年,因为经济纠纷被关进了监狱。很多年来,她和姐姐各自忙碌,一家人再也没有聚齐过。
1996年2月14日是腊月二十六,是我和先生结婚的日子,那时候还不知道那一天的阳历是情人节,虽然从未纪念过结婚周年,但我却记得我回门的第二天下了厚厚的雪。腊月二十八,早上醒来,外面白茫茫一片,天和地连成一片,我在玻璃窗上涂鸦,像孩子一样雀跃。不用上班,不用早起,和最爱的人相依相拥,那场雪让世界聚焦在小窝里,是我记忆中最暖的雪。
雪是水汽遇冷凝结而成的固态水,极冷的天气中,能想起来的都是关于暖的记忆。有些记忆其实与雪无关,但因为雪,留下了那些不可再来不可复制的瞬间,雪就成了记忆的某种仪式,深刻地留在回忆中,雪也成了回忆的按钮,等着你无数次重温永不再来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