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淫雨霏霏,正适合想一些心事,想念某一个人。
从老家回来,我就问家人:“这次回家,好像想见的人都见到了,还有哪个人我们没有见到吗?”
他们都摇着头说,没了,想见的都见了。
我觉得不对,心里的某一个角落还空着,一定还有谁被遗忘了。脑海里仔细地搜索,哦,是三婶!而后又陷入长长的沉思,一缕无法拂去的遗憾涌上心头……
三婶是我娘家的婶子,比我母亲小几岁,因为她丈夫和我父亲是远房堂兄弟,都在各自家族里排行老三,所以,三婶喊我母亲三嫂,我喊她三婶。
从我记事起,家里经常碰到三婶来我家串门,她和母亲坐在一起,手里做着针线活,嘴里家长里短地说着,母亲爽朗的笑声附和着三婶的嬉笑怒骂,构成一幅欢乐的场景。
后来,我放学回家,看到三婶背着孩子在我家,一向喜欢清净的我露出嫌弃的表情,对三婶的招呼爱理不理的,直到三婶不好意思地背着孩子讪讪地离去,我才放下脸上紧绷的严肃神情。
后来,母亲告诉我,你三婶说你长大是当官的料。我一听就不是好话,鼻子里不屑地哼一声,我才不理她怎么说我。
如今想来,当时三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我脸上嫌弃的神情让她感到高高在上的冷漠了吗?只是长大后的我并没有当官,在周围人的眼里,平凡的我非常亲切和善。只是我一如既往地喜欢安静,不喜欢被打扰。这已经成为我的怪癖了。
成家后,我去母亲那里还时不时见到三婶。她见到我倍加亲切,总是嘱咐母亲:“闺女回来了,给她做一些好吃的吧!”说完,便起身离去。
后来,听母亲说三婶去城里照顾孙子了。
再后来,母亲去世,我远离了家乡,再也没有听到三婶的消息。
离家多年,因为父母的离世,回家乡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几个月前,忽然联系到小时候的玩伴,她是三婶的亲侄女,我想着今年回老家时顺便见一见三婶,就问她三婶的状况,没想到她告诉我三婶已经去世三年了。
这意外的消息,让我心头一颤,满怀期待变成了失落和遗憾。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三婶,也一遍遍地反问自己:为什么忽然会惦念起很多年没有在意的那个人呢?
答案逐渐浮出水面,不过是对母亲切切的思念,让我对母亲想见不得的心放在了她的朋友身上。我很多次地想,如果这次回乡我能见到三婶,一定会紧紧地拥抱着她,就像这次回乡很多娘家人和我紧紧地拥抱,紧紧地握手一样,我会含泪告诉她,我生活得很好,我会叮嘱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会和她敞开胸怀畅聊她的朋友——我的母亲的点点滴滴的往事,哪怕说得我们都泪流满面而后陷入长长的叹息……仿佛只要这样,我就能寻找到母亲含笑的脸,温暖的怀抱,还有她对我一如既往永不消逝的爱。
三婶,我相信那一刻,我们原本从未亲近的心是相通的,你看着朋友爱的女儿,我看着母亲爱着的朋友。我们共同去怀念一个爱着的人!
而今,三婶也不在了,好像我无法触到母亲的所有信息了,怎么办?写到这里,泪水不觉涌出眼眶,悄悄地滑落……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长长的思念里,三婶,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