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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
“我的亲人哪……”
当高加林趴在黄土地上,痛苦地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也禁不住泪眼婆娑了。这是书中的最后一句话。兜兜转转,人生,终是又回到了来时的起点。然而,物是人已非,山川、黄土、溪流依旧,但曾经最爱的心尖尖上的人儿,再也不可能属于自己。
合上书,盯着封面上两个大字,几许酸楚,几许无奈。人生如何啊?我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只好说一句:人生如是。
这本书以主角高加林的爱情和事业两条主线贯穿始终。而爱情和事业也正如高加林人生中两条看不见的线,引领并改变着他的人生。这两条人生之线有时相互促进,齐头并进,有时相互纠缠,矛盾重重,但有一点不变:爱情和事业是紧密联系,不可分割的。在人生选择的重要关头,只有踏踏实实选择好每一步,才可能避免以后的悔恨和痛苦。
1.第一次改变
高加林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被安排在村里当民办教师。后来村支书的儿子也高中毕业了,村支书便让自己的儿子顶替高加林做教师,而高加林不得不成为一个农民,和父母一起耕种于黄土地之上。
这是高加林事业的第一次变故,原因并不在他自己。而这,也只是他多舛命途的开始。不过这次事业上的变化,让他收获了人生的第一次爱情。同村的刘巧珍心仪他已久,只是巧珍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作为农民的她不敢高攀作为教师的高加林。如今他已是农民,巧珍的爱意如泛滥的洪水再也拦不住。
事业的变化促进了爱情的发展,幸也不幸?天意未可知,是幸亦不幸。他没有拒绝巧珍的爱,并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美丽善良又纯朴的女人。巧珍的爱像火一样热烈,又像水一样温柔。因为有了爱情的滋润,高加林每日干农活也不觉得累了,生活变得甜蜜而幸福。
但高加林是个有抱负的人。他有才华,在报刊发表过文章,他经常看报,关心国际形式,他自然不愿一辈子做农民,也不愿一辈子待在农村。想离开农村去闯荡的想法本不错,青年人,本就应该志向远大,鹏程万里。他渴望外面的世界,渴望离开,去干出一番事业,却又留恋着作为农民的巧珍的爱。离开与不离开,事业与爱情,在日后某个时刻终究会爆发出不可调和的矛盾,而这也为他以后的悲剧人生埋下了伏笔。
2.第二次改变
高加林的退伍叔叔被安排到本县做劳动局局长。副局长精明于人情世故,练达于官场法则,便自作主张为高加林走后门,安排他到县城做通讯干事的工作。
这是高加林事业的第二次变化,而这次改变机会的出现,其实也不在他自己,而是他叔叔的威望,也是副局长巴结的心理。不过他选择了这条路,他渴望到县城工作,他渴望摆脱农民的身份,纵然知道是走后门,纵然知道不合规则。这种不正规的手段获得的职务,又给他的人生悲剧埋下一颗雷,一不小心就可能引爆。
此后县城有什么大事发生,都能在现场看到高加林的身影。他每次都亲临现场,收集材料,再回到办公室写稿子,写新闻,发表在报刊上。他工作努力刻苦,才华得到了很好的发挥和展现。
工作虽好,但要长期在县城,他和巧珍只能开启异地恋模式,聚少离多。在高加林越走越远的事业之路上,他和巧珍的距离也必然越来越远,直到看不到对方,直到对方走出自己的生活。
在县城工作的同时,高加林遇到了在县广播站做播音员的老同学黄亚萍。两人都是满腹才华,在中学时就走得很近,他们有很多共同话题,喜欢在一起谈天说地。后来因为两人家庭背景天差地别,高加林回了农村,黄亚萍留在县城工作。两人走入两个世界,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人生没有了交集。此次高加林工作的调任,让两个人再次走到一起。
高加林有女朋友巧珍,黄亚萍也有男朋友张克南。但这阻挡不了两个激情澎湃的年轻人的爱恋,他们的才华、工作、话题都是那么相似,好似天生一对,他爱她的才华,她爱他的性格。而这一切,即便令两人做负心人也在所不惜。只是可怜了巧珍的痴情,可惜了张克南的关心,“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当爱情和事业发生不可避免的冲突时,高加林为这一矛盾纠结不已,方才发觉,原来事业和爱情的关联是如此之紧密。在爱情和事业之间,生活逼他做出一个选择。于是,他抛弃了巧珍,义无反顾地去追求事业和“更美好的恋爱”。
这次对爱情的选择和取舍,又为他的悲剧结局埋下祸根。有时我们总是抱怨上天不公,怨恨命运不平,命运固然难料,可是我们有没有认真的思考过,在这一路上,我们都做了什么,又有哪些事可能造成了这不公的命运。
佛说:有因有缘世间生,有因有缘世间灭。世间之事,皆有因果,因果相生相成,相辅相依。可惜我们不能知道现在的所做之事、所种之因,会得到怎样的果,否则,人间就不会有如此多的后悔。
3.第三次改变
高加林和黄亚萍在一起了。张克南的母亲是药材公司的副经理,小有权力。她受不了高加林欺负到自己儿子头上,于是搜集了高加林走后门参加工作的全部资料,将高加林举报到县委。
张克南失去黄亚萍虽然痛心,但他坚决阻止母亲那么做,他认为举报他人会被人嘲为小人。黄亚萍也试图动用父亲强大的关系网帮高加林开脱,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第三次事业的改变,直接原因是张克南母亲的举报,但这也是他和黄亚萍的恋爱造成的,更是走后门投机取巧的祸患。本想追求更好的事业和爱情,反而落得个丢失原职的下场。
没了工作,他只好再回到农村继续当农民,因为原来的差距再次出现,高加林选择和黄亚萍分手。第二段恋爱也走到了尽头,即使对方极力挽留。
做完这一切,他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巧珍。然而,巧珍,已经结婚了。她和高加林分手后,整日不思茶饭,以泪洗面,她是那么地爱他。这个时候,前来提过无数次亲的马栓再次上门提亲,这次,巧珍见了他,并决定三天之内就结婚。
巧珍为什么要这么急促地结婚呢?为了投入新的爱情,不再想她的加林哥?不相信高加林能再回来?我想,也许巧珍是真的失望了。如果高加林再回到她身边,她依旧会死心塌地地爱他,但无论他会不会回来,巧珍都不再给他机会了。高加林为了事业能抛弃她一次,就能抛弃第二次,善良纯朴的巧珍不愿再伤心了。也许两个人本就属于不同的世界,终究不能在一起。也许巧珍也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毕竟一个是有远大抱负的高中生,一个只是没上过学的普通农民。但她还是抱有希望啊。直到这希望像彩色玻璃一样被彻底打碎,留下一地渣滓。
4.并非结局
纵观高加林事业和爱情的三次改变,好像每一次的变化都不是他自己的意愿和努力,他悲惨的人生之路好像都是命运的安排,谁都无能为力。村支书用权不公,副局长滥用职权,张克南妈意气抱复,这些都是他人的力量在推动着高加林的事业改变。而他又是一个事业型的男人,爱情可以屈从事业,但事业不能屈从爱情,如此一来,他的爱情也随之改变,他的人生事业和爱情好像都在受别人的控制。
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虽然在一些紧要的事情上他无法掌控,但是,他可以掌控自己的行为,他可以做自己的选择。他如果拒绝了巧珍的爱,也许结局不会如此令人心痛;他如果拒绝了副局长提供的职务,也许就没有后续的悲剧;他如果不和黄亚萍恋爱,也许就不会被举报;他如果……
然而人生没有如果。一切都发生了,就像梦一般,那些美好的、甜蜜的都转瞬即逝。人生中的许多事情我们都无法掌握,甚至无法明白,但我们要踏踏实实地走好脚下的路,做好每一次选择,不可不切实际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路遥在书中总结道,年轻人有追求是对的,但要通过合理的途径;同时社会也应该给年轻人更多的机会和更大的发展空间,毕竟社会的发展还要靠他们。
人生就是如此,生活就是这样。在你感到绝望的时候会给你一些希望,让你柳暗花明,但也会在你春风得意、斗志昂扬的时候把你狠狠地摔在地上。捉摸不定、扑朔迷离,让人希望、让人绝望,可这就是人生啊!
高加林绝望了,他不明白命运为何如此待他,他一时不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当他说出想死的念头时,却被村里的光棍老汉教育了一番。“我无儿无女,无亲无故,每天心里还热腾腾的,还想多活几年哩……我爱过,也痛苦过,我的双手种过五谷,栽过树,修过路,这难道还没有意义吗……”
我们苦思冥想也不知人生的意义,可意义就在我们的生活里啊,就在我们人生的所有事情里啊!爱过,是意义,痛苦过,也是意义。种过庄稼,修过路,这些也都是人生的意义啊!我们本身自有意义,又何故舍身外求呢?
书中的故事结束时,高加林只有二十四岁。他的人生还长,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发生,他会重新恋爱成家,重新开始新的工作和生活。因此路遥在最后一章标题下面加了一个括号,里面写了四个字:并非结局。
而真正的人生,在书外,在一个个鲜活的你我身上。我们的人生也还有许多的路要走,我们的人生也没有结局。“人生”这本没有结局的书还正在被无数的人书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