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给标题取叫《回顾我的咖啡成瘾史》,但觉得实在不励志也不阳光(还有点吓人),就改成了现在这个,立刻感觉变得温馨起来。记得有一部日剧叫《我的事说来话长》,我和咖啡的故事似乎也说来话长。
作为中国人当然最早接触的是茶叶,从小在家,耳濡目额的爸爸和爷爷都是老茶鬼,杯子里总是泡着浓茶,不浓不快。家里来客人,待客之道之一也是沏茶一杯,而且还不能倒满,这个礼仪从小就懂。所以茶叶是骨子里的文化。
咖啡是舶来品,早期中国市场喝咖啡的不多,最早接触的莫属雀巢速溶咖啡了。雀巢速溶咖啡和它的伴侣成为那个时代对咖啡的最初印象。以前总有人会带着礼物来看望爷爷,雀巢咖啡也是其中之一。一杯调制好的加了伴侣的速溶咖啡是那时时髦的饮品,有一点点苦,又有一点点香,总之,挺特别的。
高三那年没日没夜地刷题,半夜三更实在困得不行,眼皮打架,不听使唤,但不能睡,恨不得学苏秦“头悬梁锥刺股”,于是想到咖啡,传说中喝了提神睡不着觉的神器。泡了一杯,美美地喝下去,味道是还行,可惜没有作用,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生理的困意,倒头睡去。所以咖啡那时在我心里提神的效果大打折扣,什么嘛,骗人的把戏!
让我对咖啡心生向往的是一间咖啡屋,那是一间紧挨着一家书店的咖啡屋,那家书店是我常去的被我当做我家书房的书店。全木质结构的书店,在人少的时候,简直就是看书的圣地,而在书店三楼一墙玻璃门之隔的另外一边,是同样棕色木质结构有些昏暗的咖啡屋。每每从书店这头向那边张望,看着吧台晶莹剔透悬挂的玻璃杯,以及柔和的灯光,还有低调得几乎没有什么客人的环境时,我总生出莫名的向往,觉得那是一个不一样有故事的世界。
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那家咖啡屋在招聘,我去应征兼职,老板是三个文艺青年,本职工作是做广告创意的,开咖啡馆是他们的梦想,于是他们合伙从书店老板手中接下了这家咖啡屋,重新招兵买马想要实现自己的咖啡梦。于是我从书店这头成功走进了书店那头让我向往已久的咖啡屋。
在咖啡屋打工的日子是难忘而开心的,因为作为想要焕然一新的咖啡屋,我也成为了帮助它重建的‘’元老级员工‘’。在那时我所在的城市咖啡已经逐渐流行,但市面上大多是那种会所型的咖啡馆——就是那种咖啡是次要的配角,主要是为客人提供一个商务娱乐的场所,可以抽烟、打牌、喝酒那种。而那间咖啡屋的老板们是有梦想和热情的青年,他们想要与众不同,他们想要向走进咖啡屋的人们推广真正的咖啡文化。于是他们制定并策划了不少方案和原则,记得大概有下面几点内容:
①,内部员工专业咖啡知识培训
②,要求员工具备根据不同客人个性和需求推荐适合的咖啡、饮品的能力
③,绝对不允许客人抽烟和打牌,更不能大声喧哗
看起来很简单的3条,在那时其实已经算是先进的思想了。尤其第三条,是有悖当时市场风气的,真正懂咖啡的有几个人,而且那时室内禁烟的行政规定也没出台,不允许客人抽烟就是会流失一部分客人。但是咖啡老板们不想妥协,这点是值得敬佩的。
正是得益于咖啡老板们这种对纯咖啡文化的追求,我在咖啡屋兼职的期间系统学习了不少咖啡知识。老板会将不同产区的咖啡豆特质打印出来,让每个人回家背诵,做到了然于心,倒背如流,也会让我们去品鉴;老板请的咖啡师还会教我们手冲咖啡的诀窍,水温、水流,喝的温度都非常有讲究,同样的咖啡粉,如果某个环节没到位,口感都会受到影响;咖啡师还会给我们演示虹吸式咖啡煮法,加了白兰地的咖啡表面会先用火烧一下,窜出一刹小火焰,极具有观赏性;还有拿铁,卡布奇诺咖啡和奶的黄金比例,奶泡的打发,拉花的方式等等,让我真的对咖啡从小白逐渐变成半个达人,接受了较全面的咖啡文化熏陶。
老板还会自掏腰包带我们去别的好一点的咖啡馆做市场调研,品尝别家的咖啡,对他们的优缺点做分析总结。记得有一次,也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在老板“指导”下喝卡布奇诺,按照老板指示,不要摇晃,要就着奶泡喝下一大口,这样咖啡入口的层次是分明的,有细腻的奶泡和混合着奶液的浓香咖啡,还有咖啡经过蒸汽咖啡机萃取出的咖啡油脂,一股脑的进入口中,撞击着我的味蕾,那一刻,我融化了……。我发誓,那一刻我爱上了卡布奇诺。原来真正的咖啡并不只是速溶咖啡那单调乏味的味道,而是多变又富有感性色彩的味道,这真是迷人又让人沉醉的饮品。
在咖啡屋打工的日子最令人迷恋的还有那时咖啡老板们对音乐播放品质的追求,绝对不放俗气的流行歌曲,老板们有很多CD,每日选歌也成为乐事之一。大部分音乐都是舒缓而悠扬的,也是在那里我认识了藤田惠美,诺拉·琼斯(Norah Jones)等自带磁性与忧伤的歌手。
一年后我离开了那座城市,自然也离开了那家咖啡屋,我来到新的城市开启新的生活。在新的城市咖啡成为我日常生活的调味剂,无论天晴下雨,也无论心情是好是坏,一杯咖啡总能给我带来慰藉和温暖,喝下一杯咖啡,内心会莫名升腾出对生活美好的期待,会觉得生活充满希望。在新的城市,个性咖啡馆以及咖啡大牌连锁店(那时星巴克还是响当当)是比较多的,但价位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还是有些贵,所以日常喝得多的还是速溶咖啡,唯有速溶。
再后来我实在喝够了速溶的味道,7-11这种便利店价廉物美的咖啡也成为新日常。再之后随着收入的提升,咖啡馆一杯咖啡已经不算高不可攀,我对咖啡品质的要求又开始恢复,7-11那种大众咖啡豆已经味同嚼蜡。周末打卡各咖啡馆也成为新嗜好,一杯咖啡一本书,成为我消磨时光最好的方式。
咖啡这些年在中国市场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咖啡文化入侵严重,从小众人问津变成现在咖啡馆一家挨着一家,成为大众饮品。各种稀奇古怪的新品推陈出新,各种眼花缭乱的咖啡馆也层出不穷。而且咖啡也从“贵族”沦为“平民”,成为打工社畜的精神兴奋剂,咖啡馆价格战也越演越烈。
现在我有自己的咖啡机和各种咖啡器具,但用得多的还是胶囊咖啡机,方便快速,还醇香。如今喝咖啡真的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也可以说是成瘾吧?),一种其实可能不太好的习惯。我对咖啡文化也没有以前那么痴迷,曾经也梦想开一家咖啡馆,但这种想法现在也渐渐淡去,在时代的裹挟下,开咖啡馆已经没有了当年那种情怀,自己在家喝喝足已。
这就是我与咖啡的沉沉浮浮,我与咖啡之缘正好见证了它在中国的兴起与繁荣,咖啡也凑巧成为了一种嗜好。要问我对咖啡和茶的看法,我觉得茶是一种看薄名利,心存高远的境界,是出世的;而咖啡是入世的,是对尘世和这世俗的眷念,是一种自我麻醉。
在欧洲,以前很多作家小说都是在咖啡馆完成的,据说有名的巴尔扎克一天要喝十几杯咖啡,可见其“成瘾”程度。但我不想变成那样,索性我也还没到那种程度。不管是什么一旦成瘾都不是好事,学会克制和控制,才是最好的生活态度,也才能始终如一欣赏到事物原本的美好。
咖啡,无所谓好与坏,它只是代表了一种生活状态,节制是品尝它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