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复杂的看着主桌儿。
李至刚坐在主位上,范家五爷六爷哥俩,微微躬身,屁股仅仅搭了圆凳的半边儿。
——突然家里来了这么大的官,直接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哥俩绝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此刻除了一脸傻笑之外,脑袋都是空的。
眼前这可是大明朝的南书房大臣,用过去的话来说那就是宰相。
他们这样的商人,哪怕有再多的钱,可哪能见着宰相?就算见着了,有资格在宰相面前坐?
——天大的荣誉。
就算祖坟冒青烟了,在宰相面前能有个座儿,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跟宰相在一起喝酒?
二人,还没喝呢就已经醉了!
“振宗这孩子不错!”
满院儿的人,都正襟危坐屏声静气的听着李至刚开口,没一个人敢拿筷子的。
李至刚看了一眼,站立在自己身侧,持壶而立的张振宗说道,“所以,今日本部堂才亲自登门道贺!”
“不敢不敢!”范家兄弟俩连连摆手,咧嘴笑道,“部堂大人亲至,范家蓬荜生辉!”
“你们范家呀!哈,好运道呀!被你们抢先了!”李至刚又开口道。
闻言,范家兄弟俩马上正色倾听。
“这样的孩子,是一家儿郎百家求!!”
——可不,少保的侄女都不要。
李至刚又笑道,“不瞒你们二位说,本部堂有个侄女待字闺中,跟振宗的年岁差不多。本部堂还想着促成好事,谁曾想被你范家抢了先?”
说着,又看看张振宗,“当时本部堂还跟振宗说过,把你们这门婚给退了....”
嗡!
范家兄弟俩脑袋嗡的一下,差点出溜到桌子底下去。
“可是人家振宗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反悔!又跟本部堂说....”李至刚看着范六爷,“说你这个未来的老岳父,对他犹如亲父,不能寒了你的心......”
——这话说的,岳父要飘了。
“嘶......”
酒席会场,到处都是抽气之声。
不管是不是课税……
“去!”李至刚又低声道,“把你母亲叫来!”说着,又道,“本官还有事,再喝一杯酒就回衙门了!”
说到此处,他又拽着张振宗的手,正色道,“出身微寒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他们的错!但这世上的人,就是这么嫌贫爱富,你不要妄自菲薄!”
“哎....哎!”
闻言,张振宗心中一酸,眼泪差点下来。
——难得有这么个好的上司。他好吗?再好也有缺点。
“去,快去!”
眼看张振宗快步朝后院走去,李至刚又瞥了范家兄弟一眼。
“这孩子呀,大概是从小看人眼色长大的,所以有个缺点!”……
范家门外,朱高炽看着门口,几个趾高气昂的范家仆人,低声道,“咱俩怎么进去?”
“报你的名号呀!好使!”朱允熥揣着手,乐呵呵的笑道。
“不是,臣这.....”朱高炽苦笑,“怎么报呀?”
“就说你来吃席呀!你别说你没吃过席?”朱允熥笑问。
“你吃过?”朱高炽心中反问一句。
正要上前,忽然瞥见门外停着一辆轿子。
嗯,车夫有些眼熟!
便走过去,“你是李少保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