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6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其中一项议程就是确定对政策支持、商业化运营的个人养老金予以税收优惠，满足多样化需求。会议指出，发展政策支持、商业化运营的个人养老金，是对基本养老保险的补充，有利于更好满足群众多样化需求、提升保障水平。会议决定，对政策支持、商业化运营的个人养老金实行个人所得税优惠：对缴费者按每年12000元的限额予以税前扣除，投资收益暂不征税，领取收入的实际税负由7.5%降为3%。政策实施追溯到今年1月1日。

　　税收优惠政策是个人养老金制度的关键配套政策，国务院办公厅在2022年04月21日发布的《关于推动个人养老金发展的意见》就指出，国家制定税收优惠政策，鼓励符合条件的人员参加个人养老金制度并依规领取个人养老金。从国际经验看，由于个人养老金只有个人缴费，因此税收优惠是鼓励个人参加的重要激励政策。

　　我国个人养老金的税收优惠政策，有几个重点值得关注。

　　首先是明确了EET模式。养老金有三个典型阶段，缴费、投资、领取，这三个阶段是否征税（E就是免税、T就是征税），就可以衍生出不同的养老金税收政策模式。我国个人养老金采取的EET模式，与企业年金是一致的，都体现出在缴费和投资阶段对个人的让利。一般情况下，个人在职时收入逐渐上升，个人所得税率也会相应提高，在扣除起征金额和专项附加扣除金额之后，税率最低3%、最高45%。在领取时个人养老金税率明确为3%，个人因此可以减少税负（或至少不提高税负）。如果再考虑货币的时间价值，现在的100元税金跟30年后的100元税金，实际购买力相差巨大，这也是税收递延的另外一个好处。因此越早参加个人养老金，货币的时间效应越显著，个人的节税效果也越明显。

　　其次是领取税率低。领取收入的实际税负降低到3%，这是税收政策最大的让利。因为在退休领取养老金时，没有起征金额和专项扣除金额，3%就是最低个人所得税率了。而且是一口价，不再按工资收入超额累进税率，多积累的资金也不会有更高的领取税率，这也鼓励了个人用足政策、多缴多得。

　　对比2018年开始试点的个人税收递延型商业养老保险，领取时实际税率为7.5%（也就是按10%的税档优惠了25%），可以看到3%的领取税率比试点时还要低，体现了国家鼓励个人积极参加养老金的明确导向。个人养老金的税收政策也明显比企业年金优惠，企业年金领取时是按现行的个人所得税政策纳税的，一般领取时会分期以降低税率，但大多都在几年内领取完毕，适用的个人所得税率一般为3%或10%。需要说明的是，个人养老金的投资收益，在领取阶段是合并在“领取收入”中统一按3%纳税的，不会再区分缴费的本金和投资收益，企业年金也是如此。

　　第三，缴费金额合理。上限目前为每年12000元，高了还是低了，不同的人见仁见智。我们根据企业年金公开数据推算，企业年金人均每年缴费金额，2012年为5750元，到2021年才达到11722元。企业年金是单位缴费占大头（8%上限），个人缴费最多占单位缴费的一半（4%上限），因此企业年金中个人缴费的金额平均每年不足4000元。对比下来，个人养老金目前12000元的缴费上限还是比较合理的。而且国务院在《关于推动个人养老金发展的意见》中也提出，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财政部根据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和多层次、多支柱养老保险体系发展情况等因素适时调整缴费上限，应该说留出了充足的政策空间。逐步提高个人养老金的缴费上限，也是国际上比较通用的做法。

　　国常会也明确，个人养老金政策实施追溯到今年1月1日，这意味着今年个人养老金业务就可能正式推出，养老保障三支柱体系就基本成型了。可以期待，第三支柱个人养老金参与人数会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在个人退休收入中的占比也会越来越高。

　　最后，还需要注意一个困难。对于尚未达到个人所得税起征点的人群，还没有税收激励效果，也会影响他们的参加意愿。我国个人养老金的参加范围是：“在中国境内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或者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的劳动者”，按人社部统计公报，截至2021年底，这两类参保人群分别有34917万人和38584万人（扣除了退休领取人员），合计7.35亿人。上述大部分人在扣除5000元费用抵扣项和可能的专项附加扣除金额后，实际无需再缴纳个人所得税。个人养老金如何覆盖到这类人群，是个很大的挑战，也是决定个人养老金能否广覆盖的关键所在。

　　美国为此专门设计了一种名为RothIRA的模式，也就是TEE模式的个人养老金，仅在缴费时纳税，投资和领取阶段均无需纳税。对于未达到个税起征点的人群而言，实际就变成了EEE模式。RothIRA的推出，有效地解决了低收入人群参加个人养老金的问题。在中国，由于股票和基金的价差收入尚未征税，投资阶段就是免税的，因此TEE模式实际已经存在，例如个人用税后工资投资股票和公募基金等产品，投资收益和卖出赎回时均无需纳税。这种模式也可以认为是一种广义的个人养老储备。当然，个人养老金如何广覆盖，还需要更多的制度设计和推动，来满足群众的多样化需求、提升保障水平。这也是国常会高瞻远瞩、明确提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