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二十几年，才知道如何洗干净衣服。

       小时候，母亲会在晚上就把衣服用洗衣粉和水泡在盆里，等到第二天再洗，后来家里买了洗衣机，但一年下来发挥不了几次作用，她说：“洗衣机洗不干净，而且很浪费水。”她每天起的很早，在家里面砌的水池里面将衣服反复搓洗，然后拿着捶衣棍到池塘边把衣服上的泡沫洗干净。

       那时候的我，每次都跟在母亲后边，帮忙拿着棒槌，那棒槌是木头做的，虽然前面钝的，没有利刃，但对于几岁的小孩来说，无疑是宝剑一般的武器。母亲穿着靴子踏在石板上，我双手递上棒槌，一声声清脆的敲击声打破了乡村的宁静。母亲捶打的动作节奏而有力，衣服上白色的泡沫不停地随着水波向池塘中间荡漾过去。那时候我才知道，洗干净衣服居然需要这么大的力气。

       等我们到家时，锅里的米粥已经飘来香气。母亲把已经拧得很干的衣服晾晒，我给她递衣架。那些衣服在随风微微摇摆，我知道一会太阳会把它们变得暖和、柔软。

         一直以来，我认为母亲的洗衣方式虽然有效，但是太复杂，而且很费时间。家里的洗衣机只是在脱水的发挥上得到了肯定，代替了用了很多年的小天鹅牌脱水机，那个脱水机要将衣服整齐地摆好，而且就算摆的很均衡，还是震动很大，要用手按着防止位移。

       有时在母亲不在家时，为了多玩会，我都用洗衣机，洗的很干净，我开始迷信科技的力量。

        等我离家去念大学时，那时候是每隔两层有洗衣房，要投三枚硬币启动。按照上面的指示，把衣服投进去，抽开小盒子，倒入洗衣液，有时候是洗衣粉，就倒入挂在洗衣机桶壁上的网兜里，拧动按钮。这时候回到宿舍，等45分钟下去再拿就是。

        等放假回家，母亲一瞥见我的衣服就知道我是用洗衣机洗的。我内心大受打击，牛仔外套也确实被越洗越黄，洗衣机还是略逊一筹，而且我如此省下来的时间，并没有完成什么壮举，都不知怎么的地消磨了过去。

        尽管如此，我还是依赖洗衣机，因为这边既没有水塘，没有棒槌，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高耸的屋子如此耀眼，灰色的水泥再也不会让鞋子沾上泥巴，圆圆的轮子每天都滚滚向前，即使衣服不能被洗得那么干净，我们算是在进步的吧？

        一次，洗澡时，不小心将水淋湿了放在旁边盆里的换洗衣服，但时间已近凌晨，洗衣服难免很吵，但又怕衣服变味，就索性把衣服泡起来，倒上洗衣液。不知怎么，衣服的颜色变得透亮了很多，温热的水和洗剂混合，像对衣服施展了魔法一样。果然这次衣服被洗衣机洗得也干净了很多，肉眼可见的鲜艳。虽然这是母亲一直的做法，可我从来没有耐心试试，而且过往的经验，把我锁死在洗衣机的操作规范里。

       现代人正慢慢地丧失一切生活。社会分工让人无需掌握更多技能，并且给我们准备好了一套标准的现代生活指南。拿着这份指南，我好像感受到人类正在从繁重的生活中得到了解脱，但我却不知道生活去向了何处。有时候我想脱离现在，回到原始的自然中去，看看并学习古人对生活的勇气和智慧，好像根植在人身上的，那种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