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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母亲过大年
2021-02-13 18:46  浏览:556  搜索引擎搜索“养老服务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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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栗旭晨忻州记忆


娘在,家就在。

一进入腊月,年味就浓烈了起来。透过浓烈,我牵挂着乡下的母亲,母亲可曾吃得好住得好身体好?腊月十二,我向台长请了假,回村里陪母亲住了一周,每天为娘做饭,给娘洗涮,听娘唠叨,陪娘上街。我痛苦地发现,与国庆节期间相比,母亲更显老态了,头发全都花白了,额头的皱纹如刀刻般越来越深,牙齿一个不剩,腰板越来越弯,走路左右摇摆,说话絮絮叨叨,做事丢三落四,真是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啊。腊月十九下午,我要回城了,母亲把我送到大门外,母亲扒在车窗口和我道别,嘱咐开车的孙女婿别着急,路上注意安全。寒风吹乱了母亲的头发,也吹皱了我的心。车走开了,我回头望望母亲,母亲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把手搭成一个凉棚状,直到缩成了一个模糊的点。一路上,短的是距离,长的是心情。


一过年,母亲就九十二岁高龄了。父亲前年去世的时候,也是九十二岁。父亲和母亲相濡以沫七十载,曾是我们村唯一的一对年逾九旬的老夫老妻。作为他们养育的儿子,我感恩、感知、感激二老的携手人生和养育之恩,陆续发表了《俺爹俺娘》《父亲进城》《母亲的一天》《父亲与一头牛》《春分时节娘心不老》《怀念父亲》《母亲的春天》《会腌菜的娘》《犟娘》《老父亲的古城情》《饺子里的光阴》《父母的腊月》《拜年,心灵深处的记忆》《守岁记忆》等数十篇散文,来记录父母的婚姻故事。这其中,有一多半是写母亲的。因为在我眼里,母亲是我们家最大的功臣,且不说母亲目不识丁身矮力薄,也不论母亲吃苦耐劳坚韧犟强,就凭拉扯大我们兄妹四个,养鸡喂猪,种地种菜,修宅盖房,娶媳娉女,母亲就无愧于掌门人的称号,可写可颂,可歌可泣。


父亲去世后,我和姐姐曾动员母亲进城随我们同住,但母亲坚决不同意,她说她不想离开老宅半步,她习惯了老宅熟悉的味道。在这里,她可以早睡早起,可以自由呼吸新鲜空气,可以放下拿起各种营生,也可以打鸡骂猫,还可以上街聊天,看到流动的风景,见到熟悉的人,听到感兴趣的事。无奈之下,我们兄弟姐妹商定,从大到小,先男后女,轮流回村陪伴母亲,每人一周,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一年不辍。日子是无声的,我们像候鸟一样,在城乡之间飞走又飞回,希望能留住岁月,留住母爱,留住亲情。这样,每个人一年当中至少可以有九十多天陪伴母亲,可以顺母亲的意,安自己的心,享人间的福。

其实,春节前后本应轮到我姐照料母亲,按乡俗女儿是不能在娘家过年的,于是,我替代我姐回村陪伴母亲。想来惭愧得很,自结婚后我这是第三次回村过年。三十年了,行色匆匆,忙忙碌碌,安于小家的安逸,我几乎忘了自己的出发地。安排好部里的工作和家里的营生,腊月二十五下午,我又回到了乡下。一进家门,母亲就劈头盖脑地问道:"怎么,这么长时间你也不回家来看我?“一句话,让我热泪盈眶。其实,我离开母亲才六天。这三个多月以来,母亲犯老糊涂了,常常忘事,不停地唠叨,有时刚吃了饭,竟忘了吃的是啥,并且坚定地认为我姥姥和姥爷还活着。

我告她向单位请假了,回家陪她过年,母亲似信非信地点点头。每次回家,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为母亲洗头,这次也不例外。母亲一再嘱咐我别把她的衣服淋湿了,我取了一块干毛巾围在她脖子上。母亲的头发全白了,细而稀,大概有一周没洗头了,脸盆里的水马上泛黑了。母亲不好意思地说,这几天天天上街,又天天刮大风,弄脏了。我用温温的清水为母亲涮了两次,又扶母亲坐在椅子上,我蹲下身来准备给母亲洗脚。母亲坚决不让,说自己来。等母亲洗完脚,我递上了擦脚的布子。母亲一辈子干活受苦,不大讲究卫生,不过只要我在,只要我劝说,她还是很听话的。母亲洗漱停当,上炕睡觉,发出了熟悉的鼾声。

一夜枕上听风,醒来已是东方既白。因为是寒冬腊月,家里尽管生着火炉子,但我还是要每天做早饭时坚持使用一回灶火,把炕烧得热热的,让母亲睡上去觉得舒服熨贴。母亲饭量很好,和我差不多,吃了半块包子两个糕一块红薯,外加一桶热了的倒在碗里的八宝粥。


早饭后,母亲便到院子里遛弯,这是多年的老习惯了。她遛累了,便回到屋内坐在椅子上歇着打盹。过了一个时辰,我唤醒她,问她愿不愿意出去串门去,母亲马上来了精神,和我一前一后到了本家六叔家里。临走前,母亲让我把从城里带回来的吃食备了一份给六叔,母亲问六叔一些早上吃的什么饭、玉茭子卖了多少钱、六婶子去太原看病啥时候回来之类的问题。趁我和六叔告诉的空当儿,母亲没打招呼,一个人径直朝观音庙那儿走去。观音庙斜对面是个垃圾场,母亲便到那儿捡拾干棍子玉米棒子,拿回来当生火柴用。

我追出去,母亲已往回走了,脸上、手上、衣服上全是土和黑。我有点生气,说了母亲两句,母亲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母亲是闲不住的人,每次上街遛弯总不会空着手回来,手里老是捡些烂棍棍或纸片子。让我生气的原因不是这,而是有好几次捡拾柴禾迷了路,越走越远,被同村认识的人送了回来。母亲也曾数次表示不再捡拾柴禾了,可一过几天就忘了,也许母亲过惯了穷家薄舍的生活,不舍得丢弃那些她认为有用的东西。

除了闲不住,母亲还坐不住。临近过年的这几天下午,母亲总要到大街上二猫姑家串门,每次都是我送过去再接回来,总要坐到天黑才回家。二猫姑和母亲同岁,她儿子富平和我是发小,两位老人陈糜子旧谷子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大概是穷惯了穷怕了,母亲特别爱钱。由于年老失忆,母亲的积蓄和养老钱都由大哥存着,众人给的零花钱由姐姐暂时保管着。母亲有个小木头箱子,里面是平时我们给的零钱,母亲已经分不清百元、十元的区别,只认识一元的。

我们就换了五六十张一元的纸币放在里面,母亲每晚睡觉前总要打开箱子,一遍又一遍地数来数去,数到十几就忘了,返回去再重数,总要数上半点二十分才肯罢手。我一有零钱就放进去,母亲一看见箱子就打开来数,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我每次到超市和菜店买东西,总要拿现金支付,为的就是找下零钱,全部放进小箱子里,可以让母亲不厌其烦地数来数去,获得一种心灵的慰藉。让母亲开开心心,也是一种孝顺。我常常提醒自己,不要以为孝顺母亲是一种奉献,其实更是一种享受,孝顺母亲也是在安慰我自己的心。


母亲没念过书也不识字,我每撕下一张日历,总要告诉母亲距离过年还有几天。母亲悄悄地地问我,为啥听不到放炮声,是不是自己耳背了。我就告诉她全省全市都不让放炮了,是为了提高空气质量,减少环境污染,又告诉她现在集镇上卖的一种电子炮,不冒烟,又安全,声响和鞭炮差不多。我推了小平车倾倒积雪和垃圾,母亲也拿起扫帚打扫院子。我心疼母亲怕她累着,她说这点营生算什么,年轻时生产队里的苦重活儿比这累几十倍哩。

除夕,我早早地为母亲洗了头和脚。我把从城里同学亮林给的葱拿出来,母亲坐在院子里剥葱,剥好了放在盆子里。我从冰箱里取出姐姐带回来的切好的肉,和起面饧着。有一个小细节感动到了我,母亲找了盆子把肉反扣住,并埋怨我:你忘了家里的那两只猫了,让它们看到还了得了?我搬了高凳子拿了春联,母亲则端了出好的面糊盆子和一把扫炕的笤帚,母子俩一起贴对联。父亲去世两年了,按乡俗应该贴蓝对联,同学苏子早早买了纸,朋友茂哥写好后,我带回了村里。记得小时候,母亲来贴,我站在一旁看高低歪正,现在我们的站位对换了一下。母亲反复叮嘱我站稳了,粘贴结实了,先贴家门上的柱子上的,再贴大门上的。母亲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也不知你爹现在走到哪儿了,也不知道他冷不冷?母亲想父亲了,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七十年,每逢佳节倍思亲,母亲也不例外。在她心里,一直为父亲留着位置。


下午,我和母亲开始包饺子,我负责擀皮儿,母亲负责包。母亲左手托着皮儿,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一起用力,把皮儿对折捏一捏,双手用劲儿掬一掬,一个圆鼓鼓的饺子就包好了。当然,饺子里还包了几个钢镚子,图个吉利。满满一拍拍饺子,盛满了母爱,曾经包容着我走过了多少漫长而难忘的岁月。正包着,住在村里沐龙湾温泉小区的三姨来了,告诉了一会儿,三姨要走,母亲非要下地去送。母亲有早睡早起的习惯,我把手机声音调到最低,又把母亲的新衣服从躺柜里取出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枕头边上,不至于大年初一早上手忙脚乱。母亲安详地睡着了,发出轻轻的鼾声,像极了小时候母亲为我哼唱的催眠曲。


初一凌晨,尽管禁放烟花爆竹,但夜空中还是有稀稀落落的鞭炮声传来,就宛如春天的脚步挡不住一样。睁开眼,我对母亲说的第一句话是:"妈,过年好!"我为母亲送上新春的祝福,祝愿母亲在新的一年里健康、快乐、幸福。母亲打开她的百宝箱,拿出几张票子要给我拜年钱,我笑着说多大了我不要了。母亲一字一顿地说道,再大也是孩子!为了让母亲开心,我抽了一张一元的纸币,拿在手里,装进口袋里。这就是母爱,无私付出不求回报,无论你贫穷还是富有,平凡还是出众,母亲都毫无怨言,你永远是她心底最深的牵挂。母亲吃了六个饺子,我吃了十个,母子俩每个人都吃出了镚子,我希望我们家这一年六六大顺十全十美。

适逢大哥逢九年,不宜出门。一大早,大嫂、孙子孙媳、重侄女们前来拜年,四代同堂,尽管母亲又犯糊涂了,有好几个孩子都叫不上名字来了,但母亲还是开心地笑着。接着,本家的六叔来了,邻居们来了,屋子里溢满了祝福声和笑声。城里的姐姐、外甥、孙女纷纷打电话来,祝贺新春,母亲应接不暇。从初二开始,陆续有亲戚来拜年。母亲有点闷闷不乐,我看出了母亲的心事,她可能想念那些老邻居们了。下午,我提议母亲上街转转,母亲马上答应了。母亲在前面走,我跟在后边,阳光暖暖的,风不时从脸上拂过,我知道,春天就要来了。


有娘才有家,有娘的乡下老宅才有过年的味道。母亲,是我永远走不出的守候。希望时光慢点,再慢点,我希望母亲健康长寿,下一个春节我还能回到老宅,陪着九十三岁的母亲再在一起过大年。

大街上,有一首熟悉的歌儿飘来: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我一个家,啊,不管你多富有,无论你官多大,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咱的妈…

是啊,娘在,家就在。家在,才有根。


【作者简介】栗旭晨,山西忻府区南高村人,现任忻州市广播电视台专题部主任。荣获山西省第五届百佳新闻工作者称号,荣获中华新闻工作者协会金质奖章,发表新闻、文学作品一百余万字,著有文集《跨越》,散文集《梦里花落》、《梦里花开》行于世。散文《岳母在上》、《杨胡的葡萄熟了》荣获全国文学大奖赛一等奖。


发布人:0e6e****    IP:120.230.56.***     举报/删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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