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当地的一家报纸上，一则黑白色的招聘广告映入眼帘，平平无奇，乍一看和旁边的信息没有什么两样。

和以往的招聘广告不同的是，它对外招募的对象是：

80-90 岁；要求独立、独居、能使用新技术的退休男性。

前来应聘的老人们用涂鸦笔将广告圈出，布满皱纹的手紧握着报纸，焦急地等在私家侦探社的门外。

是的，你没有看错，雇主就是一家侦探社，他们此番的目的，就是为了招聘一名特殊的“卧底”。

根据委托人给出的线索，在养老院生活的母亲 Sonia 郁郁寡欢，不愿与人交流，她怀疑母亲在养老院内遭到了偷窃、虐待、勒索......因此委托人拜托侦探社对外招募一位 80 多岁的老人作为间谍，潜入养老院内，一探究竟。

一场属于 80 岁老人的间谍卧底行动，正式开启了。

01

面向老年人的招聘机会少之又少，年龄成为了他们再就业不可逾越的鸿沟。

此次前来侦探社应聘的老人足足有 50 位，但是，“会使用现代电子科技产品”这一要求，就已经筛掉了一大半老人。

私家侦探用智能手机测试老人们对现代科技的掌握程度，以便日后可以及时传送养老院内的信息，汇报给委托人。

最后，赛大爷以微弱的优势（看上去很正经、很绅士），获得了私家侦探的青睐。

非专业卧底的赛大爷，需要在短时间内学会使用带有录像功能的笔、间谍眼镜，还有日常用于情报交换的智能手机。

私家侦探让赛大爷用「视频通话」功能联系他，可赛大爷却打开了「照相机」，双手缓慢地举起手机，认真地说：“我看到你了”。

而这次非比寻常的间谍行动，就在私家侦探无限的担心忧虑中，和赛大爷的懵懂笨拙中展开。

02

作为一个新手间谍，赛大爷遇到的第一道难关是——寻找 Sonia。

在这家男女比例失衡的养老院，有几十个年纪相仿长相相似的老太太，赛大爷根本辨认不出来谁是调查对象 Sonia。

为了不要过早地暴露目标，他只好用聊天的口吻询问住在这里的老人，获取他们的信任，但问了一圈，发现没有人记得“沉默寡言”的调查对象 Sonia。

间谍任务一度陷入僵局。

赛大爷不甘心，好好一个人不可能在这么大一家养老院蒸发，他选择错开护工照料的时段，挨个挨个房间寻找 Sonia。

不得不说，这位 80 多岁的间谍实在是太不专业了：一会儿在众目睽睽下抄写其他老人的门牌号和对应的名字，一会儿免提接听私家侦探打来的电话，离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差那么一点点！

在记录了 40 位女性、3 位男性的信息后，赛大爷终于找到 Sonia。

经过二人短暂的接触，赛大爷发现 Sonia 是一位不爱交际的人。正如委托人所说：母亲状态不好，郁郁寡欢，当没人和她说话时，她可以安静地呆一整天。

赛大爷密切关注着目标人物，他也逐渐发现，这里的护工悉心照顾每一位老人，会按时带他们复健，喂他们吃药，根本不存在虐待的情况。

但是护工的照顾，也仅仅停留在肉体上。

从心理层面上来说，没有人真心关心养老院的老人，包括他们的家人。

一位患有老年痴呆的老人抱怨，自己入住养老院的几十年来，家人从未来看过她，赛大爷安慰她：“他们来过，或许是你不记得了”。但事实上，养老院的访问记录本里，从未出现她家人的记录。

他们就像从树上飘落的枯黄的叶子，从来到养老院的那一刻起，命运和活动轨迹就被圈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慢慢等待腐烂，然后死去。

03

来到养老院的这几个月，赛大爷也变了，他的视角从一位单向获取情报的工具人，变为了一位真正生活在旧金山养老院的老人。

而那些本该成为他观察对象的老人，现在却成为了日夜陪伴他的朋友。

养老院重建了他的社交体系，让他慢慢走出妻子离世带来的悲伤。

他在这里遇见了爱慕他的老太太（虽然这是单相思），

遇见了富有才华的精神诗人，

还发现了偷窃 Sonia 项链的人......

为什么赛大爷会说“很难对一个小偷感到生气？”

其实，这位老人的精神不太正常，一直想着逃离养老院。她每天准时站在门口对着对面街区大喊：“妈妈，你为什么不来接我？”，护工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只好伪装成她的母亲跟她打电话。

养老院的老人或多或少都丢了一点东西，有时候是衬衫手绢，有时候是项链这样的昂贵物品，但没有人去调查，他们也无心调查。在这里，相比活着，这些“身外之物”都显得没那么弥足珍贵了。

Sonia 丢失的项链

赛大爷调查到真相后，主动要求退出这场卧底行动，经历了长时间的分别，他想赶快跟他的家人团聚。

在养老院外，他有三个爱他的子女，以及可爱的外孙。相比养老院内孤苦伶仃的老人，赛大爷是幸运的，至少卧底行动结束后，他还有一个随时等待他归来的家。

在最后一场情报交接中，赛大爷问了私家侦探一些问题。

“委托人跟你说，她很担心（养老院的情况），很关心她的母亲。但我从没见过她，我想她从没来看过她的母亲。”

委托人不爱她的母亲吗？倒也不能这样说，她只是搞不清楚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爱和关心，或者说这种关心和爱，仅停留在肤浅的表面上。

在她眼里，她认为母亲郁郁寡欢是因为在养老院受到“虐待”，可她可曾想过，母亲心情不佳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没有家人真正关心她。她企图把改善母亲心情的目的托付于一位素不相识的“卧底”和私家侦探社，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滑稽的事情。

我们一直在强调“人是目的而非工具”，作为有理性的动物，人类拥有七情六欲，具备自我意识，这就是人性。不是说只要吃饱了穿暖了，人就一定会满足。

同理于养老院的老人，他们感到不开心，正是因为心中涌上的那份孤独和凄凉，无人倾听，无人抚摸，无人在乎。

就像赛大爷在最后一封汇报信里写的那样：孤独是发生在这里最糟糕的事情。

80 岁“间谍”调查“被偷窃和虐待”的秘密，最终停留在孤独二字。

故事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和传统概念的“间谍片”不同的是，《名侦探赛大爷》没有攀岩走壁的惊险情节，更没有激情热血的枪战桥段，而是用一种娓娓道来的节奏，逐渐揭开隐藏在养老院背后的秘密。

而这背后的秘密，正是我们每个人都曾/将面临的。

赡养父母是我们所有人的义务，也是一种责任。

老人们不需要子女多么有出息多么有钱，开心幸福就是他们的愿望，而他们还有一个更小的愿望，就是老后能多看看孩子。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别在父母百年之后，才后悔当初没有多陪伴。

注：以上内容均来自真实纪录片《名侦探赛大爷》，该影片入围今年奥斯卡最佳纪录长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