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章然 葛晓娟 通讯员 杜雯兰

一排的小区店面里，90后于飞扬的菜店门上粘贴着一幅幅儿童画作，他有些骄傲又有些腼腆地跟我们说，这是他儿子画的。

在杭州萧山湘湖社区里面开了小菜店四年多，这位年轻的爸爸有了两个孩子，也跟小店的客人们结下了邻居般的友谊。

一只取名“土豆”的小狗，生了一只“西瓜”的小小狗。两小只在店里店外窜来窜去，恍若不知道愁忧的样子，遇到客人会抬脚主动卖萌。

这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社区小菜店，是另一路小时记者当临时店长的小店。

1】店里老年顾客占一半，用的都是现金

有个大伯天天来：“时代发展快，有时候也要等等我们嘛”

小店面积不大，10平米左右的空间内放着蔬菜、猪肉鸡肉、一日一换的豆干、本鸡蛋、油盐酱醋等日常生活必须品。

总共100多样的货物，于飞扬记得每一样的价格。

本鸡蛋6块5，另一种鸡蛋5块5，玉米淀粉6块，酸菜鱼调料10块……看到我们记不清价格的样子，他安慰说：“基本上干一天就能记住了，我是日日进货所以每一样都清楚。”

从上午一直到中午，小菜店里人不多。

来得比较多的是社区的老年人。

“本鸡蛋多少钱？”戴着助听器的老阿姨侧着身子想听得更清楚。

我们喊了几遍，“6块5”，连带着手势比划。

老人略带抱歉的微笑，“什么，噢噢，耳朵不好听不见”

她弯下腰一个个挑鸡蛋。

手里的塑料袋，老人一直搓不开。记者还没注意到，于飞扬迅速发现就接过去撑开了，递到老人手里。

10个鸡蛋，一小把白豆干。

老人听不清到底多少钱，索性掏出了一把现金，硬币摊在手心，任由我们拿钱。

再由我们一个个把找她的硬币还到她手里。

一些有点“话痨”的熟客，会拉着店主聊天。

62岁的吴大伯，来店里的样子不疾不徐，不先挑菜，先聊天。他骄傲地说，家里一直都是他做饭。

“女人娶回来不做饭的，都是我做。不仅给老婆做，也给孩子们做。”

大伯真会聊，从家庭趣事聊到智能手机不会用，聊了20来分钟。“手机支付是方便的，但是我们学不会啊，时代发展那么快，也要等等我们老年人嘛。”

“这个是我的粉丝，每天都来菜店的，老婆和女儿都不在家，他也无聊。”于飞扬一直都耐心地听着，他说有时候不买菜大伯也来的，就是为了来找他聊天。

来店里的老人事实上有点“挑剔”和“细致”。

四季豆一根根自己上手去挑、鸡蛋一个个亲手摸过去选、干面条自己搂一把、连一袋子里面的油豆腐 ，也要选出品相最佳的那几个。

老人们也不习惯扫码付账，最常使用的还是现金，于飞扬的桌子上总摆放着一盒子的零钱。

“店里一天200多个客人来回，微信收款最多也就近百人。”于飞扬说，面对老年顾客，更多的是及时提供帮助和顺着他们心意来。

豆类、叶子菜类的一定要新鲜、拽下来的塑料袋搓开再递过去、对性格差点的老人少说话多干事、小袋子绑好放在一起不易丢失、想要来换菜的老人给他换……

“他们对菜品那么挑，也是为了给家里人做一顿好吃的。我很羡慕的，他们家孩子下班回家，就能吃上父母做的热腾腾的饭。”

2】想让两个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

想让他们站在他的肩膀上看世界

于飞扬1992年出生，老婆汝彦梅1991年出生。他们有一个8岁的儿子和6岁的女儿。

店面开在社区，一年租金是三万八，一室一厅的租房，房租1700元一个月。每个月硬性支出压力不小。

店面玻璃上贴着儿子画的画，颜色鲜艳构思奇特。

“给儿子报了画画和英语课外班，女儿报了舞蹈班。”于飞扬说，其实这几年生意不太好，前几年每年都能余下10万块钱，这一两年只够小孩子的花费。

两个孩子一年的课外费用，差不多几万块钱，够一年房租了。

有时候想想，也是心疼钱，但他支持老婆的决定，“教育投资是必须要做的投资”。

“我们夫妻俩文化程度都不高的，没什么文化，生活中选择的余地就不大。我就想通过给两个孩子最好的教育，希望将来，他们可以站在我的肩膀上看世界。”

于飞扬凌晨2点半就起床进货，早晨6点到店，上午看店下午补眠。老婆也是，见缝插针照顾孩子和店面，一直工作到晚上9点半。

于飞扬说，因为每日熬夜，献血都不能献呢！

“之前孩子积分入学时，献血可以加分，就赶忙去献血。医生一听我夜晚2点半到8点都是不睡觉的，直接让我回去了。”

为了儿子可以在杭州入学，于飞扬也是焦虑了大半年。“我们积分入学的位置很靠后。但最后孩子还是成功入学了。”说到这里，于飞扬跟我们说了一句实在话，杭州这个积分入学的政策还是蛮贴心的，“这里的教育资源总归比老家要好。”

当天的午饭是于飞扬买回来的牛肉面，夫妻俩头挨得很近，一起吃，也给当临时工的记者准备了。

3】有年轻人来买菜想给自己做顿饭

也有人一口气买走几个馒头当晚饭

店里的忙碌是从下午3点多开始的，这时候陆续有人进来为晚饭做准备。

看到有人进来，我们忙着招呼。

这时候来的一波就年轻人居多了。

有小伙子说刚好今天调休 ，晚上来买点小菜，给自己做顿饭。“天天吃外卖，真的不好吃。”

因为这样的单身年轻人比较多，于飞扬的小菜店里的冬瓜、南瓜都可以切一小片来卖。

也有人匆忙进来，啥都不说，就掀开店门口的箱子，从里面挑了几个大白馒头，然后付钱，离开。

“附近工地多，他们吃馒头方便，一般来买的都是外地在杭州的，赶时间，也舍不得花钱。”

一个女人，也买走了8个馒头，可能是一家人的晚饭。

4】重拾书本考养老护工高级证书

一方面给孩子做个榜样，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孩子读书

小店里的时光，对于记者来说，感觉走的有点慢，尤其是没有客人的时候。

会有奶奶带着孙女来玩门口的鲫鱼，也会有老人一天来两三回，过来聊个天。

似乎，在这里一切都慢下来了。

但于飞扬夫妻的时间表里却没有那么悠闲。

今天是于飞扬很忙的一天，女儿要上舞蹈课，他要先去接女儿放学送到舞蹈教室，然后返回接儿子放学，再去接女儿下课。

空下来的时候，汝彦梅开始刷题，小本子上写着一些简答题答案的注意事项，“好几年没看书了，只能硬背了。”

她想考养老护工高级技证。

“10多年没看书了。”汝彦梅说，这事真的有点难，但是她还是很想试试。“一方面想给孩子们一个榜样，我们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就是说，学习就是辛苦的嘛，但是你现在不辛苦不努力一点，接下来可能就要更辛苦了。另一方面，女儿也要读小学了，有这个证，积分上学好像可以更加方便一些。”

晚上8点多，一家人的晚饭时间到了。

晚饭就在白天摆菜的小台板上空出的地方吃了，红烧土豆，鲫鱼豆腐汤，蒜苗炒鸡蛋，凉拌黄瓜等，两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

孩子们在哪里写作业呢？

记者四下环顾，实在没见到桌子或者可以趴着的地方。

“这里有一个小隔间，可以休息下和做作业。”

于飞扬打开小店面的后方，里面的陈设简单，放着一张床，床上挂着儿子画画比赛的奖牌。孩子的桌子在更小的隔间，可以写字，也可以画画。

“大儿子写作业，小女儿在床上跳舞，这是他们的秘密基地呢。”

夜色微凉，小店里灯光温暖。

当天的小菜店店长体验下来，离开时的我们被这家人打动：我们看着觉得很局促的地方，装着于飞扬一家人的奋斗和梦想，晚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就好像那些困难啊、烦恼啊，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从来也不会害怕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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