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专家：
中国老年学会副会长、中国人民大学老年学研究所所长   杜   鹏
北京康民养老机构发展中心主任  李文飞

本报特约记者   黄伊婷
在我国，养老服务被看成是一个朝阳产业。国家统计局抽样数据显示，2000年，中国步入老龄化社会，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7%；而到2021年，我国65岁及以上人口达2亿多人，占全国人口的14.2%。老年人口大量增加，养老机构数量也快速增长。民政部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底，全国共有养老机构3.8万个，较2015年底增长37.2%。

看起来养老院应该是一项极其火爆的生意，然而我国养老院入住率却不高。有数据显示，目前，全国有约4万个养老院，共823.8万张床位，但只有200多万老人入住。也就是说，全国养老机构平均入住率只有25%，3/4的床位仍处于空置状态。北京大学人口研究所的一项调查表明，即使在人口老龄化十分严重的一线城市，如北京，近20%的养老机构入住率不到20%，50%的养老机构入住率不到50%，真正“一床难求”入住率100%的养老机构只有49家，约占10%。

养老院的发展似乎进入一个怪圈，不少有养老需求的家庭抱怨排队难，而大多数养老院却有大量床位空置。今年65岁、家住某二线省会城市、考虑入住养老院的陈大爷表示，自己对养老院的需求在于要有良好的硬件设施和医疗条件，能保障自己的吃穿住用，并满足精神娱乐方面的需求。然而，“能达到以上水平的养老院根本排不上队”。

中国老年学会副会长、中国人民大学老年学研究所所长杜鹏表示，目前，“一床难求”现象通常只发生在公立优质养老院中。一方面，在国家财政的支持下，公立养老院的收费水平往往不高，大多数老人能够承受。另一方面，为起到行业标杆引导作用，这类养老院往往投入资金较多，不断提升服务水平，以满足老人需求。以北京市第一社会福利院为例，经营近30年，目前总床位已突破1100张。据光大证券此前的养老报告显示，在这家全国标杆公立养老院排队登记的老人，一度超过1万人，而每年只能入住几十人。

公立优质养老院住不进去，于是不少老人将目光投向民营养老院。北京康民养老机构发展中心主任李文飞介绍，自1998年以来，我国诞生了大批民营养老机构。高标准、高设置、环境较好的民营优质养老院，一般分布在离市中心1小时车程的郊区，无论是服务质量、医疗水平，还是娱乐项目都优于公立养老院，但为了维持运营成本，其收费标准往往远高于公立养老院。例如，北京西城区一家中端民营养老院，采用“押金+月金”模式。会员除需一次性缴纳180万~310万元的会费，每月还要再交4000~5000元的租金和168元的餐费。

两位专家表示，中国老人住不进优质养老院，主要因其可支配收入难以承担优质养老院的运营成本。目前，我国多数有养老服务需求的人群仅有中等及以下收入，其退休工资平均3000元/月左右，部分老人的收入更低，远达不到优质养老院的收费标准。

一边是公立优质养老院入住难，另一边是民营优质养老院收费高，而服务质量差、设施不齐全的养老院又很难吸引老人。如何破解这种现状？两位专家建议，可从以下3方面考虑。

政府支持必不可少。杜鹏认为，民营养老院作为非营利机构,在社会化养老过程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虽然不以盈利为主要目的，但要实现自身的可持续发展却离不开资金支持。因此，如果政府能对民营养老院增加财政投入，就可进一步增强民营养老院的社会服务功能。

转变经营理念。在李文飞看来，养老产业具备非常乐观的前景，但在经营理念上，民营养老院一定要清晰地认识到，养老行业天然带有事业属性，其次才具备产业属性。这意味着民营养老机构必须承担起社会福利问题，并与时俱进地提升服务意识。

吸引专业人才。优质养老院的建设离不开优质人才的加入。在参与多次养老院调研后，李文飞发现，如今，大多数养老机构从业者都不是专业人才，导致养老院护理问题层出不穷，引发社会对养老行业的偏见。“从整个行业看，国家正不断完善针对养老机构的优惠政策。如果有高精尖人才肯踏实地加入这一行业，养老机构必定能获得长足发展。”李文飞说。▲